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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斌如:《骆驼祥子》手稿本问世始末

2011-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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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 2009年4月1版1印 16开平装
 
 
       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手稿本,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09年4月影印出版,老张也曾收藏一册,视若拱璧。近日在网上得见萧斌如先生“《骆驼祥子》手稿本问世始末”和舒济先生“关于《骆驼祥子》手稿本”两篇文章,对了解这部手稿本多有助益,今一并转帖,以飨同好。本文转帖于论文天空网,特此说明并致谢。
 

 


 
       

        老舍先生《〈骆驼祥子〉手稿本》(以下简称《手稿本》)终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手捧老舍先生的女儿舒济同志寄赠我的《手稿本》,我的惊喜和激动真是难以形容,因为我是这部珍贵手稿在“文革”劫难中得以脱险的目击者和见证者。事隔三十余年,回望这部险遭毁灭、命运多舛的手稿,不禁使我想起了拯救它的大功臣——原上海图书馆馆长顾廷龙先生。


       1936年9月,《骆驼祥子》开始在上海《宇宙风》半月刊连载。主编陶亢德在将这部小说刊登完后,于1939年在他主持的人间书屋出版了单行本。此后这部手稿一直珍藏在他身边。十年动乱时,陶亢德被打成“反革命”,这部手稿也被抄上缴至全市抄家文物图书集中地(上海市文物清理小组前身)。这部手稿与数以万计的图书资料一起堆在一个过去存放水泥的仓库里,弃散在污秽的地面上,无人理会。事有凑巧,此时年过花甲的上海图书馆馆长顾廷龙,被遣送到上海市文物清理小组接受所谓劳动改造。顾廷龙是一位爱书如命的著名版本学家,曾为一句“片纸只字皆资料”被造反派无数次批斗。如今,每次经过“书海”,他总会翻拣抚弄多时,一边翻弄,一边思忖,绝不能看着这些珍贵文献毁弃。于是提出,由他来整理这批书,并获同意。在极左思潮冲击一切的年代里,顾先生甘冒风险,默默工作着。


        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手稿,就是在这期间被顾先生发现的。当时这部手稿内还附有“造反派”写的四个字:“三斤废纸。”顾先生大吃一惊,他决定要抢救出这部被当作废纸的珍贵手稿。他写了一份清单,这部手稿终于获准于1974年4月4日移送上海图书馆保存。


       《骆驼祥子》手稿就这样进入了上海图书馆。我第一眼看到它时,首页中持!”不需要登门诉说种种理由,不取分文润笔费,一位曾经的市委书记、一位百岁老人为人民服务从来是有求必应,来者不拒。2007年1月我去给夏老拜年贺寿,他的秘书钦浩在放满众人献来鲜花的客厅大声对着楼上问:“夏老,是我们上来,还是您下来?”夏老回答:“我下来。”只见夏老坐着小巧的靠背凳,顺着楼梯扶手下安装的滑轮下来了。我第一次见此,很感新奇。夏老愉快地接过我手中分量蛮重的火红的百合花束。当时,我感到夏老身体很硬朗。没想到,这就是最后的诀别。在身居高位的老领导与如我平头百姓之间,十几年来的不断的单方面要求,竟然让我们成了忘年交,这就是夏老平等待人的人格风范!我深切体会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真实含义。


        在龙华殡仪馆,哀乐低回的灵堂里,夏老的遗像高悬在正中,两边挂着一副挽联:“革命八十年一腔正气毋骄毋谄未负党员称号,学无止境书卷诗文有风有骨可供后人品评”。灵堂外排着长龙般的队伍来给他送行;另一支穿着很土的队伍踏着急促的步伐进入灵堂,一看便知是赶来送行的夏老家乡人。我耳边顿时响起毛主席说的:“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一棵大树之所以枝繁叶茂,是因为它的根深深扎在人民群众之中……(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骆驼祥子〉手稿本》 问世始末老舍先生(1954年)(上接第51页)53 BYGONES 往事间已折裂,幸好其他部分没有缺损。经装裱修复后,特制了一个布面书匣将手稿放入。顾老见了,长舒一口气说:“老舍先生的手稿总算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我曾仔细翻阅过,这部手稿共238页,分别用四种稿纸书写。第1-3章用国立山东大学合作社稿纸,第4-12章用青岛荒岛书店制稿纸,第13-24章用“舍予”(老舍自制)稿纸。除第4到第7章用毛笔书写外,其余都用钢笔。


        老舍曾经说过,他这部小说是一边写一边发表的,从用纸和用笔的不同,可以判断他是分四次写成的,原稿上还可以看出不少修改之处。可见这部手稿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上图保存《骆驼祥子》手稿的消息,后来不胫而走。老舍家人知道此事,是出版家赵家璧先生告诉他们的。


        他们原以为老舍抗战前的手稿早已荡然无存,没想到被顾廷龙先生抢救下来,使其化险为夷,幸存于世。赵家璧先生和老舍先生有着深厚的交情,赵先生曾对我说过:“老舍是我恩师和益友,在我编辑生涯中发生困难时,老舍先生不仅在精神上给我鼓励,还给我经济上的支持。他的去世是我最遗憾最痛心的。


        所以当我得知《骆驼祥子》手稿由你们保存着,我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老舍夫人胡絜青,你不会责怪吧?”舒济同志就此和我有了联系,她来信告诉我,母亲很想念《骆驼祥子》:那时父亲接受山东大学文学院的聘约,全家由济南搬到青岛。《骆驼祥子》从开始构思到最后写完,母亲历历在目,她对《骆驼祥子》有着深厚的感情。故希望上图能复印一份给她,以留作纪念。随信还附来一纸陶亢德信函复印件:

 

 


       舒济同志:

 

      手迹赠书均存收,谢谢!忆令尊文,久想写,因病执笔极困难,只好等等看了。


      《祥子》原稿全部,我曾保存,“抄家”抄去据说已上交上海文化局,迄未发还,我不敢惊动官府,你们如有意,可函询究竟,我还同意还给你们,匆匆顺烦。

     春绥,并向


     令堂大人问候


                                 陶亢德 83.2.9

 

        事隔一年,由上海市文物清理小组落实政策,于1984年10月5日举行抄家文物发还仪式,会上,《骆驼祥子》手稿由陶亢德亲属领回。陶本人已于1983年去世,因此他给舒济同志的承诺也无法兑现了。


        鉴于老舍夫人胡絜青的一再要求,故上图在发还这部手稿前复印了一份,送给老舍家属留作纪念。1990年代初,我走进北京老舍先生家,胡老怀着激动的心情向上图表示万分感谢。并一再对顾老不顾个人安危,抢救了这部手稿表示感谢,连声说:“真难为他了,日后一定要当面致谢!”接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可惜老舍不在了,若他地下有知,一定会乐不可支的。”顾老晚年定居北京。1996年,舒济同志秉承母亲的旨意,专程前去拜访致谢。同时禀告顾老,《〈骆驼祥子〉手稿本》有望出版,谨请他为该书题词。


        顾老听了非常高兴,欣然写下四个篆字:“血泪千秋”。


        2009年在纪念老舍先生诞辰110周年的日子里,历经劫难的《〈骆驼祥子〉手稿本》终于出版。遗憾的是,顾老先生已仙逝,但他为《手稿本》的题词,已留下这段历史的见证。我想,他会含笑于九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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